私人錄音取證的重要性？｜吳俊達律師

很多人經常問我們律師，「私人錄音」、「私下錄音」可以當證據嗎？在討論「私人錄音」的「證據能力」、「證明力」之前，我先讓大家理解「錄音」的重要性。我想起了多年前處理的一件車禍案件。

我曾經「告訴代理」一件死亡車禍（代理被害人父母），「交通員警」調閱了三支監視器畫面，翻拍了幾十張照片，送給「偵查隊」，結果偵查隊只送十張給「地檢署」，檢察官也沒覺得奇怪，或案件太多直覺事證明確，就根據這十張照片，直接起訴了被告。

在檢察官起訴後，被告立即委任了辯護人，被害人的父母從起訴書中發現「案情不太對勁」，也委託我以告訴代理人，介入刑事第一審，並對被告提出假扣押、刑事附帶民事訴訟。

因為「起訴書」中的十張照片，我們只看到了「兩車碰撞瞬間」的畫面。因此，被告的律師就一直抗辯：是被害人機車自己左切變換車道，未注意左方來車，和加害人自小貨車發生擦撞，導致摔車，人不幸命喪輪下。

因為被害人父母一直告訴我，承辦交警說「他拍了一堆照片」，可以顯示：兩車碰撞前，兩車之間是一個前、後車關係，本案車禍的發生，是被告「超車時」未注意車前狀況，不慎擦撞到被害人機車左邊後照鏡，導致被害人失控車倒，摔車後，人不幸遭後輪輾過。

問題來了，我在向法院聲請閱卷（起訴後閱卷），影印了「全部偵查卷宗」，也聲請燒錄了卷宗內的監視器影像畫面，翻遍了檢察官起訴的全部證據，我就是沒有看到「家屬口中堅稱的影像、照片」。

因為涉及到被告的「無罪答辯」，影響到車禍「肇事責任」的判斷，從現有十張照片來看，被告有可能被判無罪，或至少民事賠償上被害人很可能「與有過失」。

一定有把全部監視器畫面、照片都找出來的必要，以避免車禍「肇事責任鑑定」失真，鑑定判斷方向上完全被誤導。

我們懷疑，是不是警方有人在搞鬼？是否有人向承辦員警去施壓？畢竟，沒道理是檢察官造假，故意藏匿關鍵影像、照片。何況，本案檢察官也確實起訴了被告。

我們究竟該如何找出：是警方哪一個環節出了問題呢？

我心裏盤算的是，如果貿然透過刑事法院發函給偵查隊、交通隊，也許他們會在「溝通討論」後，口徑一致回覆法院：「本案沒有其他照片了」、「所有照片都檢送給地檢署了」。

但如此一來，被害人父母堅稱「可以證明前後車關係的照片」，永遠都不可能出現 ，就這樣硬是被藏匿消失掉。

所以，我們絕對不能貿然直接聲請法院發函給警方，我們必須先設法補強舉證：「當初承辦交通員警，確實有調閱多支監視器影像，並拍了幾十張照片存檔」這點。

於是，我指示家屬先去找承辦交警（我不建議由律師出面），然後問他調多少監視器畫面、翻拍多少照片，然後在未告知他的情況下（合法性並無問題，另文討論），先進行了「私人錄音」。

交通員警當場向被害人父親「重申」了之前說法，並強調因為是死亡車禍，所以他很特別慎重處理。

還算順利，我們透過錄音，精準錄到了我們需要的內容。

當交通員警帶著被害人父親回到辦公室，試圖找出他自己留存的照片時，「奇怪！這個車禍案件的電腦資料夾，現在完全被清空，沒有看到任何照片！」

現在，我們越來越清楚，警方，不只是偵查隊，乃至於交通隊，都有來自被告方透過關係介入的「鬼」，他們試圖介入影響案情發展！

我又怎麼可能放任他們惡搞這件案件，扭曲車禍肇事過程，讓被害人莫名含冤呢！尤其，關說、造假，更是我非常痛恨的惡劣行為，因為嚴重妨害司法公正，阻礙了真相釐清、公平正義的實現。

幸運的是，交通員警在我們給他「私下錄音」的時候，顯然他並沒有受到施壓、收買，因此仍然據實以告。

現在，我有了交通員警的錄音。如果偵查隊、交通隊，膽敢扭曲事實，胡亂回文給法院，我就有證據可以提交法院，證明警方公文書內容不實，甚至隱匿證據了。

有了關鍵錄音，法院也才可能相信我們對於警方惡搞行為的指控。否則，大多數法官的經驗法則，非常有可能是「警察跟你們無冤無仇，為什麼要刻意陷害你，或偏袒對方呢？」、「這一切大概是家屬自己杜撰想像出來的吧！」

接著，我直接撰寫了書狀（暫時沒有提出錄音），告訴刑事法庭「承辦交警的說法」，請法官發函問「偵查隊」，結果法院一行文，偵查隊就把「所有照片」補送到院，還說明「當初是遺漏未送給地檢署」。

而這些照片，完全如被害人父母所說，可以證明：兩車碰撞前的十秒，在行車路徑上，被告自小貨車是開在被害人機車的「後方」，然後「逐步試圖」超越被害人前車，但仍不慎在超車的瞬間，擦撞到被害人。

在這個車禍案件的承辦經驗裡，讓我見識到部分警方的可怕，無法令人信任的「黑暗面」。

我當然肯定，不是所有警察都是這樣「處理事情」，也深信目前基層員警的素質、紀律、風紀都越來越好。

然而，我們小老百姓在面對警方時，仍然必須好好謹慎小心，因為你永遠不知道，有「誰」、基於「什麼動機」，會惡搞你的案件。

從以上的真實案件（有法院案號、卷宗資料可查），我們可以理解「私人錄音」的重要性、關鍵性！

吳俊達律師

聯誠國際法律事務所 主持律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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